岁空歌开口打断了公叹玉,他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我不是。”
慕皓月面上表情没有变化,仍是那么温和。他继续缓缓说道:“我有个表弟幼时重病,曾承蒙前辈救命之恩,现在他业已成年,想要报答这份恩情。在下与岁空歌前辈素昧平生,前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也无法,更不好替表弟做主。只是表弟他最近的情况又开始引人忧心……”
“他怎么了?”
“他虽然重病痊愈,但之后性情大变,随着年岁增长,性格愈加骄横,冲动易怒,也惹了姑父姑母生气多次。最近更是到处与人殴斗,据他说,他也想改掉,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岁空歌这时才真正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我把他脑壳医坏了?”
慕皓月说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我毫不通医理,哪里清楚这到底成因如何,妄下定断。只是前辈曾经也给表弟治好过,姑父姑母现在心事劳累,只能请我出主意,我想再来听听您的意见是再好不过。可您神出鬼没,一直难觅踪影,大概也是晚辈最近运气好,正好在这直河镇听见人议论,说甚么有两个男子从这里匆匆出去,形貌都令人见之难忘,小地方的人没怎么见过前辈这样气质的人。我听他们闲话,发现其中一个的描述和您很像,便来这里撞运气,没想到真在这遇见了前辈。或许,对前辈来说这恐怕只是曾经的举手之劳,现在大概也对我表弟毫无印象了,但毕竟此事关我家族之福,晚辈只能斗胆还请前辈再帮一次忙。”
岁空歌听他说得婉转真诚,其实仍然是觉得他医坏了人,认为责任原因出在他身上,不禁在心中冷笑。他行医多年,遇见过病情积重难返医不好了的病人,但断没有将病人医坏了甚至还以为医好了的事,搪塞了事可不是他的作风。公叹玉听了,则笑道:“慕君子真是爱听闲话、讲闲话啊。”
“说完了么?”岁空歌说道。慕皓月听他语气仍是冷淡,微愣:“晚辈话已尽。”
岁空歌转过身去,负手背对着他,毫不留情地说道:“你说完了,我听完了,那你可以走了。”
慕皓月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止住了。他微俯身,说道:“那晚辈就告辞了。”
被慕皓月一打搅,等他离开后,已是更深夜阑。公丹漆说道:“现在很迟了,你们打算休息还是下楼再吃个宵夜?”
翌日,三人起了早,准备前去盘乌海。公叹玉将他们的计划告知了公丹漆。谁知下楼之后,却又遇见了那位慕皓月。他面露忧愁之色,拦住岁空歌的去路,看上去衣冠不整,远没有昨天儒雅的样子。
“你怎么又来了。”岁空歌说道。“我去见了我表弟,将我见到你的事告诉了他,”慕皓月叹道,“他非常生气,说若他看到你就要来打你,还在近云城的杏花楼大闹一场。”
公丹漆说道:“这个人有病吧。”话里却带着点笑意。
“所以呢?”岁空歌说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听闻邪医岁空歌前辈武功也不凡,我希望你能去杏花楼好好修理我表弟。”慕皓月道。
公叹玉也微笑了起来。
“我是你的打手吗?”岁空歌道。公叹玉却接过他的话,劝他道:“先‘修理’而后才可以医治,确实是很适合一个医师做的事啊,合该你去的。”
“你倒是不急。”岁空歌说道。慕皓月见他态度有点松动,忙说道:“前辈……”“行了行了,我会去的。”岁空歌不耐烦道。
公叹玉说道:“近云城本就是必经之地,你和他先前去,我在后等你。你从杏花楼出来后就去城西门口。”又补一句:“要出了什么事,比如你被人反过来修理了,我可能会迟到,不过总会去帮你的。”岁空歌听他说得情真意切的,不知为何,也有点想笑了。
岁空歌随着慕皓月从镇上前去附近的近云城,还差着几个街道便见着那顶上的阁楼,那杏花楼原来就是此城中最大的酒楼。岁空歌虽然也贪享乐,但他素不喜人多,去游乐之地时也只坐在清净的上等厢房里,而且每次花销颇多,一年便也去不了几次。穿过喧闹的街道,进了这富丽的杏花楼时,楼里反而安静的很。
他跟着慕皓月走进门内,心中纳罕。一进室内,茶香、酒香和浓浓的香木之味一齐被敏感的嗅觉所捕获,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环视周围,陈设精美典雅,却见不着几个客人,望向楼上回廊才看到一些影子。岁空歌觉得不对劲,但细嗅一下,却也察觉不出有什么危险之意。一名伙计走来,将一壶刚烧开的汤放在桌上,壶嘴溢出白汽,缕缕升空,一片风恬浪静。
岁空歌见慕皓月进去后就不再上楼,立在那一言不发,难免有疑心,但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你说的那少年呢?”
还未等他回答,忽然,那白汽被搅动了,一阵风吹得那袅袅白色闪了下腰。岁空歌和慕皓月的视线立刻一齐向里面看去。脚步声和衣物摩擦的声音匆匆而至,来人很急。噔噔噔,一个少年快步走过来,撞开悬挂在走廊口的珠帘,激起一片清脆的珠玉玲玲之声。他刚一出现,见着岁空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