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已躺在床榻上了,身上还盖着薄被。他也阖着眼,看着像是睡了。但奚昭知晓他没有晚上睡觉的习惯。果不其然,她刚动,他便缓抬起眼睫。“歇息好了?”太崖懒懒托起她的一绺发丝,轻轻啄吻一番。那头发丝明明没有触感,可奚昭却隐觉得有些作痒。随即,她便看见他顺着那发丝,一寸一寸地往上吻去。最后,那吻落在了她唇上。厮磨一阵,她忽感觉有何处不对劲。身上似缠来了什么东西,冰冷有力,且还在不断收紧着。像是蛇尾。“等——”她刚吐出一个字,太崖便已托住她的后颈,又落下吻。床榻边的帘子不知何时拽下的,遮掩在外面,根本不知是白天黑夜。等奚昭总算走出那帘子时,才看见窗外的光景——天光暗淡。她一动不动地僵在那儿,手还有些发颤。等会儿。凌晨还是傍晚来着?怎么想不清了。她正忖度着,身后帘子间便探出条手臂。太崖掀开床帘,没甚力气地抱住她。“昭昭,”他的下颌抵着她的肩,嗓音沙哑,俨然一副餍足模样,“何故不再歇会儿。”奚昭还是没动,仅移过眼神,瞥见了他肩颈处乱七八糟的印子。扫了眼,又麻木地移回。不出意外,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奚昭哽了哽喉咙,正欲应声,就见窗外又暗了几分。哦。她眼神空洞地想。原来已经到晚上了啊。东西没收拾完。还没探清魂锁解得如何。白树那儿也没交代清楚。绯潜给她的东西还在芥子囊里,得拿出来。……所有事一齐涌入脑中,她正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莫名感觉到什么气息在接近。下一瞬,太崖忽站直了身。他抬手掐了个诀,原本散乱的衣裳登时变得齐整。只不过动作若稍大些,还是会露出些许痕迹。“我出去解决点事,奚姑娘不若在此处等着。”他仍旧是那副笑模样,转身便往外走。奚昭怔了瞬,跟上。“解决什么事?”她道,“我好像感觉到什么人过来了。”话落,太崖已走了出去,而她还在门后。但没来得及跨出那一步,忽从斜里飞来布条一样的东西。布条恰好覆在了她的眼上,将她的视线彻底遮去。不光是视线,她也被定在了门后,没法行动。眼睛看不见,可她听见了声音——身前的门陡然合上。与此同时,一道声音落在她耳畔。冷淡至极,又有些熟悉——“抱歉。
“实不愿你看见眼下这丑态。”奚昭只觉得这声音莫名熟悉得很。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她还想再听两句, 但门外已无半点声响——太崖和那人似已走远了。走了?她稍拧起眉。可绯潜给她那东西的事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啊。大概过了半炷香的工夫,奚昭感觉到身躯渐没那么僵硬。她尝试着抬了下手。能动了!奚昭顺势取下覆在眼上的布条。四周光线暗淡,并不刺眼, 她眨了两下便适应过来了。她又作势去推门。但不知是门上施了诀法, 还是从外面落了锁, 房门根本没法打开。试过两三回, 奚昭又转到窗户跟前。窗户也打不开。她垂眸细思着。这屋子多半是被布下禁制了, 驭使灵力应当能强行破开。不过没必要。她还有不少东西得收拾,待在这房间里就行。不若边收拾行李, 边等着魂锁解开。届时魂锁解了, 若还是开不了门, 再作其他打算。思虑清楚过后, 她便摸着黑整理起行李来。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将该带走的分门别类塞了四五个芥子囊。收拾完东西, 屋外还是没半点动静。奚昭坐下, 连灌了好几杯水后, 便开始探查体内魂锁的情况。实在累得慌。她对昨晚和今天白日里的记忆已有些混沌了。只记得清醒时,那条冷腻的蛇尾巴总会缠上来,整个人轻飘飘跟落在云端似的。等身子疲累了, 他便喂进两枚蕴养身心的灵丹,再让她阖眼休息。等歇息够了, 两眼一睁,蛇信子就搭来了唇上, 耐心吮舐着, 勾得她张嘴。稍有疲倦的意思, 便又让她小憩。如此反反复复,没个间断。按太崖所说, 这样更有利于吸收元阳之气。好像也没作假。仅这一天一夜,她体内的魂锁就解开了两道。剩下的最后一道,也已解开大半。估摸着最多再等半个时辰,便能破开禁制了。奚昭缓了一气。终于能解开了。紧绷的心弦陡然松缓下来,她一时只觉困倦难挡。又见床铺已被太崖打理得干干净净,便索性往上一扑,阖眼小憩一会儿。半梦半醒间,她隐约听着了门锁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似是有人进了屋。步子缓而慢,卷裹着一身清雅淡香——虽尚未完全清醒,可她对这气息也算熟悉。好像是妖血的味道。她昏昏沉沉地掀起眼帘。昏暗灯火中,一道高大身影没声没息地走近了床榻。他在床边站定,从夜色中压下安静的冷视。没过多久,那人便俯下了身,一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昭昭……”他在耳畔低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