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如何浮出心头的,这话也就在心尖上飘了一瞬间,柳净不会去深究原因,也未仔细去研读这句突如其来的想法,他只是继续淡然看着眼前活泼的鸟儿,等到鸟儿飞去桃花林后才转身回了洞府继续闭关。
因此他未能发现从自己的身后溜走了一缕黑烟。
这一缕似乎随时都能消散在空中的黑烟沿着仙山下行落在山脚又顺着河流一直向前,不知过了多久,路过一处山村,鼓着肚子的妇女正在河边敲打着衣服,瞧见一尾晃悠悠的黑鳞银尾的鱼行动缓慢,便试着探出身子用竹筐篓住。这日黄昏,浣衣的妇女与劳作归来的丈夫一起享用了鲜甜甘美的鱼汤。
再两月后,村中起了大火,众人正在救火之际,妇女诞下一子,随着孩子迸发的哭喊声,吹来一阵风,将火势煽动得更猛,附近山中的魑魅山精猛兽倾巢而出,小小的山村顿时血雾四溅。
感知异象发生,刚出关的柳净立刻御剑赶来,可终究有些晚了,最后他只在一片黑色的废墟里发现了气息微弱的婴儿。柳净将幸存的婴儿带回了剑宗,剑宗宗主和一众长老的意思是把小孩送去剑宗管辖的慈幼院。
但最后是柳净发声说他想养这个孩子。
大家面面相觑,猜不透这位孤独生活千年的仙君往日连个徒弟也没有,如今怎还要养个小婴儿,但终究不敢得罪这位至圣仙君,连夜将各类物资送往仙君所住的府邸。
侍童将各类幼儿用品送往仙山府邸,恰巧撞见柳净正将一颗褐色丹丸喂进幼儿嘴里,五彩光华流转散去,刚落地的婴儿此刻已是五六岁稚童的模样。
侍童耸耸肩,又踩着剑下山,琢磨着该重新换些什么东西。
柳净并未为这个小孩取名,若要称呼便随意喊上一句小孩,还是后来前来觐见的宗主为小孩取了个名字——柳焰遗,此时已开蒙的柳焰遗起初非常嫌弃这个名字,可他最亲爱的师父怎么也取不出名字,便只好将“柳焰遗”认下。
柳焰遗被柳净用上品丹药喂养,身体快速生长,但脑子却没有,所幸天生智慧加上侍童们的教导,也算跟上了正常人的步调。
柳焰遗自晨起后便会被侍童带到宗门里跟随“同龄”的幼童学习直至晚课结束回到寻流山上开始啃着柳净给他的功法术式。
如此七八年后,已经是翩翩少年的柳焰遗已经能跟随同宗的师兄弟一起出宗门完成些无伤大雅的小任务。
这次的任务去得有些远,自小便在遗世仙山长大的柳焰遗第一次去了繁华京都,被乱花野草迷花了眼睛,拿着储物袋装回了不少新鲜玩意,进了宗门连给长老汇报的时间都没有踩上长剑径直飞回了寻流山。
可惜的是,他的师父依然还在洞府里闭关。
他的师父闭关已经很多年了,听说他如今已经离入道成神只有一线天,这些年更加长久的闭关就是为了突破这一线机会,可惜总没有动静。
他幼时师父还会时不时带他游遍寻流山,会亲自握住他手教他习字,会不厌其烦地讲解术式……这几年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柳焰遗还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间,于是他便坐在柳净闭关洞府外的一株桃树上,坐在永远盛开花朵的桃花树上吃着储物袋里的各类小吃,便絮絮叨叨地说着在外的见闻,说京都的人流如织,说百花楼窗边倚着永远笑着的桃花面,说无法力在身手上却捏出栩栩如生百兽的白发老人,说读书人嘴里念着听不清的话语……柳焰遗突然顿声,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咬了一口的糕点还捏在手间。
许久。
“师父,你说,人为何要行恶呢?”
洞府里,柳净睁开了眼睛,不过一瞬,便又合上了眼睛。
剑宗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寻流山也是,一如过去的千百年,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柳焰遗再次打破惩戒峰的门禁逃出,剑宗忍无可忍亲自出手将柳焰遗捉住丢去了柳净的身前。
“这次又为何事?”
剑宗长老气飘了胡子,可还要保持着尊敬,竭力压住愤怒的声线,“柳焰遗在执行任务过程残忍虐杀凡人数十人!”
柳净瞥向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浑身都是血痕的柳焰遗,“可属实?”
“哼,不过杀几个恶人,错在何处?”
“仙君你听听!此子仍不知悔改!”
“我错在何处!”
“惩恶扬善?是数十凡人被抽筋拔骨?是命数十凡人相互凌迟以供你取乐?是满池流不尽的鲜血?是将凡人身躯喂于野兽?你这与地底恶鬼又有何异?”
柳净垂眸,再抬头安抚住宗主,将其先行劝走。
“望仙君好好教育,务再伤我剑宗!”
宗主拂袖离去,柳焰遗发生一声不屑的笑声。柳净抬手,指尖流转一点光华,转瞬两人便到了柳净闭关的洞府里,柳净将柳焰遗丢至寒冰块里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去了另一方继续闭关。
被关在寒冰块里的柳焰遗似乎完全不受至寒侵蚀,面上完全不显痛楚,即使凛冽寒气在接触到皮肤伤口时便会化作利刃深深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