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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18 / 35)

时辰,才抬眼从他身畔扫过,微笑道:“那只妖在哪里,一千岁的妖,我还是头一回听闻呢。”

他信任姜仲,君臣相处时,甚至不惜舍弃帝王威仪,表现得像个亲切的长辈。姜仲却从不因这点而忘记本分,拱手答道:“他仪态不周,臣将他留在殿外了。”

天子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一只野物,何必与他计较这么多,让他进来。”

黄门战战兢兢地引着裴隐南入内,他仍是一身黑衣,任凭宫人如何劝阻斥责都不肯摘去头顶的幂离。姜仲可以让他在侍从们面前不守规矩,却不能让他在帝王面前依然如此,在裴隐南来到自己身侧后,他低声道:“将幂离摘下来罢,不可对陛下不敬。”

裴隐南态度随意地照办了,对于进宫面圣这一件事,他表现得波澜不惊。若不是姜仲坚持,他连幂离都不会戴。

轻纱如流水般垂落,金珠在黑发间宝光交错,映亮一双来自异域的浓艳眉目。君王骤然在御座上直起身子,脖子微微前倾,嘴唇不自觉地颤抖,恍如陷入了一段不可思议的绮梦之中。妖仰起头,放肆地直视天子的双眼,片刻后,他笑了笑,扭头看向姜仲。

他的神情竟是略带怜悯的,姜仲垂着头,并没有看见。

“真是……奇异。”良久,天子才淡淡地喟叹:“千岁之妖,果然有过人之处。”

短暂地见过一面,他就命令宫人将裴隐南领出宫去,独留下姜仲对谈。只是话题弯弯绕绕,最终又回到了裴隐南身上,天子蹙起眉,认真地询问:“这妖野性难驯,你日日将他带在身边,可有什么约束他的方法?”

姜仲如实道:“臣不曾约束过他,他也不是丹蛟那般会为非作歹的恶妖。”

天子向后倚去,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指上的玉环,良久才道:“妖终究是妖,你怎知他有朝一日不会凶性发作,殃及他人。”

“不会的!”姜仲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向天子谢罪,随即又道:“臣肯用性命担保,决不让他伤不该伤之人,行不该行之事。”

他的回答很让天子满意,对方轻轻在他肩头拍了拍,温言道:“朕信得过你。”

本以为这场风波就这么平稳地渡过了,不想在姜仲面圣后的第二日,有司发来急报,道是邻县出现了吃人的妖物,请他即刻前往降妖。彼时姜仲仍在宫中伴驾,接到消息后连回道观都来不及,就被送上马背,踏上了路途。

他匆匆遣人往道观传去一道去留随意,等他回京的口信。然而他怎么也猜不到,与他口信一同抵达道观的,还有天子发下的口谕。

裴隐南再一次来到了天子面前,这次伴着他的不是姜仲,而是一名童颜鹤发,气度不凡的老道。他们穿过重重森严守卫,还有许多面目冷肃,严阵以待的道人,最终来到一重幽静的殿宇内。身着常服的帝王负手立在帐幔后,听见黄门的传报,立即转身望了过来。

老道向天子行礼,低声喝斥一动不动的裴隐南。天子制止了,带着宽容的笑意道:“念在他初涉人世的份上,那些繁文缛节就罢了。”

裴隐南全然不理会他们说了些什么,一进门就抱臂斜倚在帐子边,全神贯注地打量面前一只金笼。笼中羽毛艳丽的雀鸟似乎受了惊,正扑腾着左冲右突,撞得笼子咚咚作响。

打发走老道后,天子缓步来到裴隐南身侧,刚想与他说话,却在发现自己视线只能与裴隐南下颌齐平时愣了一愣。他很快就放弃计较这件事,笑道:“隐南——这是姜仲替你起的名字?”

“是啊。”裴隐南伸出手指逗弄那魂不守舍的鸟儿,回答得漫不经心。

天子摇了摇头:“这名字文臣能用,武将也说得过去,但不适合你。”

裴隐南道:“怎么,你要替我起个新的?”

从未有人敢用如此随性的态度面见帝王,可天子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以愈发柔和的语调道:“不忙,此事可以从长计议。”

熏暖的夏风穿殿而过,天子与裴隐南并肩而立,捕捉到风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撩人的暖香。他又捻了捻指上的玉环,亲自动身找来一只宝匣,一面慢条斯理地拨开金银雕琢的锁扣,一面道:“听闻妖不仅可以改变自己的形貌,就连雌雄都随意更改,你这一张脸,是你的真容吗?”

裴隐南终于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地审视案边的天子半晌,继而竟主动走向他,双手往紫檀木雕成的几案上一撑:“是真是假,不如你来查验看看。”

天子没料到他会靠近,惊讶地抬头后,那张美艳得不可方物的脸已近在眼前了。他看得怔住了,身居至高之位,日日接受他人朝拜的君王一时间竟局促起来,把手抬到一半,又匆忙收了回去,良久才颤抖地、近似于哀恳地吐出一句:“给我看看你的女身。”

裴隐南笑了,密密长睫下的一对金瞳像融化的蜜:“为什么,我又不是女人。”

“男子……男子也没什么不可以,但太容易招致非议,私下里便罢了,人前还是女身方便些。”天子语句混乱,边说边将宝匣迫不及待地递到裴隐南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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