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向前, 但她仍有逆心,偏偏想证明自己是不怕的。
就比如此时, 快要落到他腕骨上的手, 向前一移,滑入他手心。
“那你要扶好我。”
室内楼梯陡窄,却不长,转过弯就能瞧见门口街道上灿烂的阳光。
钟弥与沈弗峥第一次牵手,一阶阶往下走, 由暗至明。
她脚下谨慎, 不敢出错。
好似由前辈领着初登场,因为是新手,越发想演出游刃有余的身段来, 与之相配地接稳对方的戏。
出了小饭馆, 沈弗峥接到一通电话, 单手划屏接听,另一手没松开钟弥。
甚至与电话里的人说话时, 他也没有干晾着身边的小姑娘, 而是侧过来,轻轻垂眼看着钟弥, 分一些心与电话里的人沟通。
而钟弥趁着这近距离又无需出声的时刻, 肆无忌惮仰头打量他, 就是单纯欣赏男色的打量目光。
沈弗峥被她盯出嘴角弧度, 露一抹奉陪的笑。
钟弥有点怕跟他这样对视,又低下头,装作对他掌心好奇,专注研究,给他的视角里只留一个发顶。
他那通电话不长,很快结束,原本松松摊着任钟弥捏拨的手掌忽然平平抻开。
随即话声从钟弥头顶上方传来。
“你那回送我的小桃木无事牌只说能辟邪,命犯孤星,要怎么解?”
忽然提到先前她胡说八道的话,钟弥面上一灼,柔软的食指指腹顺着他干燥的手纹长长一划:“这个——比较难解,要慢慢解。”
“能解就好。”
他一本正经配合她的胡说八道梅开二度,“不然我担惊受怕死了。”
实在没忍住笑,钟弥将他的手用力一甩,发现这人比她还厉害:“你少胡说八道了。”
“我的小桃木无事牌你没扔啊?”
“怎么会扔。”
钟弥抿抿唇:“那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那你得再送我一样。”
钟弥不解:“为什么?你嫌弃不贵重?”
他回答说:“因为我需要比较,别人送的东西再好,无法跟你送的东西比较贵重,我目前只有这一样贵重的东西,可你说它不贵重。”
钟弥忍笑望着他,细细琢磨,随后一歪头,拿眼梢觑着他说:“大、奸、商!”
“你都不付出,只想收礼物吗?”
她故意这么说。
话落,薄薄的眼梢皮肤倏然感到一小片稍有压力的温热。
沈弗峥掌心虚虚笼着她的侧脸,拇指指腹按在钟弥觑他的眼角,小幅度轻轻蹭着:“我怕拿出来的东西,你不肯要。”
这话似乎比他指温还烫人。
钟弥偏头想躲开,西斜日光猛然晃进她眼底,她眼睛眯了眯,心与视力仿佛一同陷入突如其来的模糊状态。
沈弗峥把她往身边拽了一步,借身高替她挡住强光。
钟弥静下来想,或许不是不肯要,而是她要不起。
她不愿在这种低落的情绪里辗转多留,便状若轻松问起他刚刚那通电话,好像是有人约他见面,或是公事,或是一些琐碎应酬。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他刚刚在电话里说往后推半个小时。
钟弥本来想说,如果你有事你就先去忙。
沈弗峥说:“先送你回学校,晚上来接你一块吃饭?”
钟弥不知道他原来是这样安排的,仗着那一点心头热意,找事一样地企图扣莫须有罪名:“是不是你待会儿要见的人,我不能见啊?”
沈弗峥说不是,还真坦坦荡荡带上她,他说里头还有一个人,钟弥也见过的。
旁巍。
上了车,司机老林跟她打过招呼,喊一声钟小姐,随即启动车子,往一处闹中取静的酒店开去。
这家酒店挺有意思,进入挑高的大厅,穿过后现代风格回廊,最近搭了场地,有一场小型装置艺术的展览,立意还蛮高的,中西方文化交流。
旁边一条曲径通幽的细长走道,绿植掩映着入口,据说后面有一家店,专做西装。
地点偏到九曲回肠,没人领着,步行导航都进不来,开在这种地方的店,好像生怕被人找到,自然不追求门庭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