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泽带着范无救,径直下了楼坐上马车回府。
“殿下,那滕家母子,是放还是不放?”
范无救的声音透过帘子传来的时候,李承泽还未从刚才的拥抱之中回过神来。
“殿下?”
“啊?给那孩子找最好的夫子,派人暗中监管起来,这人还是捏在我手里的好。”
“是!”
“动作小点,孤儿寡母的,别给人吓着了。”
吩咐完,李承泽又抱着膝盖神游天外。
这范闲,到底在搞什么鬼?
怎么去了趟北齐回来,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呢?
“承泽,承、咳咳……”
“大人,大人您醒了?”
"王启年?承泽呢?"
“这……”
王启年将头探出马车外四处张望一番,又啧啧地转过来看着范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您这怎么还是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啊?”
范闲根本无心理会王启年,他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腕上深红的牙印,另一只手试探性按压在牙印上。
“嘶~”
有点疼,但不确定!
“啪!”
范闲一狠心,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确定了,很疼,不是在做梦!
自己手上的这个牙印,确实是李承泽咬的,他还没死!
不对啊,李承泽确实造反失败,已经服毒死在自己怀里了啊。
可是如果李承泽死了,那自己手腕上这个牙印又是哪来的?
范闲调动一丝真气游走全身脉络,探查自己的心脉,九品?
悬空庙刺杀之后,自己丧失真气,苦练天一道心法许久,才恢复心脉。
后来自己又在大大小小无数次刺杀之中淬炼,进而大成,实力已达九品巅峰。
怎么现在,又变成九品了?
难道这具身体,不是自己原本的身体?
难道自己醉死在李承泽坟头,又重生了?
这个认知,让范闲心中一阵澎湃,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是不是也想让他将李承泽从这片泥沼之中拉出去?
范闲这一连串动作下来,直接让王启年看傻眼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去抱月楼找二皇子对峙的,结果到了就抱着人家不撒手,现在又捧着二皇子给咬的牙印痴笑起来了?
坏了坏了,这小范大人不会真的如二皇子所言,疯了吧?
王启年摇摇头,叹口气出去驾车。
得赶紧把小范大人带回京都,到时候找费老给他抓点药,好好治治他这疯病。
这边王启年风驰电掣驾车,另一边,范闲手指摩挲着李承泽咬的牙印,兀自出神。
范闲在想,李承泽之于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是阴狠毒辣的二皇子?是势均力敌的死对头?还是针锋相对的宿敌?
范闲也说不清楚,只是无数次醉倒在李承泽坟头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都是和李承泽初见的场景。
李承泽光脚蹲在软垫上,听自己给他讲一见钟情,彼时二人也是真的一见如故。
李承泽死后,范闲坐在椅子上,也会下意识两脚踩在椅面上,双手抱膝而坐,那时他才明白,李承泽不是喜欢这个姿势,而是这个姿势能带给他安全感。
李承泽啊,从来都是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
范闲也后悔,自己怎么就没能力救他呢?
要是自己不打压他那么狠,要是自己脸皮再厚一点,把自己的想法坦白给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死的那么决绝了?
答案是否定的,无论再来多少次,李承泽都会选择服毒,他宁愿死,也不愿苟延残喘于世。
李承泽有自己的傲骨,这点傲骨支撑着他和太子斗,和范闲斗,和庆帝斗,甚至是和自己斗,但是这点傲骨无法支撑着他在泥沼之中活下去。
他不会放过敌人,更不会放过自己。
他就是这样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
“既然你一定要拿命争个输赢,那这一次,就让我来舍命陪君子好了!”
范闲蜷缩在马车上,双手抱膝,脸死死贴在腿上。
经年累月的执念,早已在心底生根,伸出一丝一缕的嫩芽,将他一整颗心都紧紧包裹住,以至于李承泽死后,每每午夜梦回,都是初见他的那惊鸿一眼。
真好,又见到你了,活生生的你!
从王启年口中了解到眼下正是自己出使北齐归来之际,范闲迅速在心中复盘了之后将会发生的事。
自己这波假死欺君,消息已经传的庆国皆知,上一世自己是忽悠了北齐大公主帮忙,再加上带回了庄墨韩藏书,才勉强平息了自己的假死风波。
前路已经摆在眼前,无需再另作他想。
范闲如法炮制,说服了言冰云,又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