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伸到窗外去接雨。只不过他的椅子离窗边还有些距离,若是想伸到外面接雨,恐怕要起身走一步。他想了想,走至窗前,用自己的手心掬了点雨水,洒在江雪澜伸开的掌心。感受到掌心的清凉,江雪澜一怔,随后失笑。他的模样本就很好看,面部轮廓分明,五官俊美,饶是卧床多日,身材较陆宛相比,依旧是精壮挺拔的。以往,他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可如今寄人篱下,他倒是收敛了许多,笑起来的时候颇有几分真情实感在里面。就是不知,这几分真情实感,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毕竟他最擅长舞弄人心了。陆宛等他笑完,就见他拢起手指,捻了捻手心的水珠,“我是想让你扶我到床上去。”“药浴?”被陆宛引到床前坐下,又拉起他的手写了两个字,江雪澜重复了一遍,神色有些古怪。陆宛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便重新在他掌心一笔一画地写。天寒。湿气重。止痛。陆宛怕他读不懂,写得很慢,江雪澜没有催他,垂着眼,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细细感受他落下的指尖。“原来如此,那便麻烦你了。”从昨夜起,他体内的骨头便有些隐隐作痛,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毒性发作,现在看来,是与天气的变化有关。陆宛弯起眼睛。似乎得了乐趣,又捧起他的手,在他掌心慢慢写下三个字。不麻烦。屋外凄风苦雨,水雾弥漫,屋内也是一片热腾腾的雾气,隔着一层热气,浴桶中的药汤散发出极为浓郁的苦味。陆宛将最后一桶药汤也倒进浴桶中,轻舒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不是汗水,是他在雨雾中来用木桶来回送来这些药汤,房中热气接触到他微冷的脸颊所凝成的水珠。药汤已经准备好,他刚要回到床边去接江雪澜,身后忽然伸出一只大手,牢牢把住了他的手腕。原来是江雪澜自己摸索着走到了他身后。“小哑巴,”江雪澜拉着他的手腕,等他回过神来,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替我解开。”陆宛目光微动,到底还是乖乖替他解起衣裳。随着上衣被剥落,陆宛看着他手臂上密麻的针眼,喉间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呼。“哦?”只是这点惊呼也被江雪澜察觉了去,他伸手攥住陆宛细白的手腕,眯了眯眼,“你……”陆宛缩起肩膀,心都要跳出胸腔外了,又听这人慢悠悠道:“我倒是听说有些哑巴也是能发出些声响的,你这嗓子,兴许还有救。怎么,你们蝶谷这么多大夫,没人治得好你这哑病么?”陆宛眨了眨眼,假意叹息,抽回自己的手腕,在江雪澜的手心写了个“哭”字。江雪澜再次失笑,“怎么,治不好便治不好了,还要哭了不成。”陆宛感受着他笑起时胸腔的震动,忍不住偷偷一笑。他以为自己隐瞒地很好,却不知江雪澜早就知道来人是他,只是见他乐在其中,故意不拆穿罢了。两人一坐一立,江雪澜靠在浴桶的边缘,闭着双眼,陆宛帮他簪起头发,轻轻擦拭肩背。他背上也是密密麻麻的针眼……沾了水的布巾轻轻擦过后背,陆宛看着那些针眼,心中竟有几分难过。察觉到身后的陆宛动作一顿,江雪澜不做反应,依旧闭目眼神,只是唇角微微勾了起来。此前,赵午派来的那两个人,早已与他联系上,那二人先是禀报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包括他们是怎么跟着陆宛一起过来的,随后问他接下来要如何,他要他们先按兵不动。他如今在明,敌人在暗,若是见到有可疑的人摸来蝶谷,只管杀了便是。那二人得命,自行隐退了。他们做暗卫出身,自然有一套隐匿身形的法子,就连江雪澜也不知他们究竟躲在何处。不过总归是护在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