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半个月,他嘴上说着让宋涛别再提宋悦词。某天一觉睡醒,根本不用看手机上的事件提醒,更不用谁提醒,就想起今天是要去给宋悦词那块玉牌再进香的日子。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早上七点不到。他起床洗漱,冷水扑了脸,下楼时碰到傅姨被问怎么起得这样早。他也没瞒着:“去拜菩萨。”他语气听起来不好,于是傅姨说道:“阿越啊,拜菩萨不能这么凶的哦,菩萨要生气的。”他只得乖乖应了声,拜菩萨时比谁都虔诚。十安寺香火旺,他沾了一身香火味回来。他给宋悦词捐的功德,就算没下文,也照捐不误。第二天凌越是被宋涛的电话吵醒的,他上午的训练结束到家没多久宋二少的电话就杀了过来,“凌越凌越!我妈我妈!”电话那头都不用再说什么,凌越就应了一声,“你来。”所以等门铃响起,凌越下意识就认为是宋涛,放下手里的膏药贴扔沙发上后径直走过去开了门。门一开,外面站着宋悦词。黑色长直发垂在肩膀,白色毛衣裙,一双眸看向他时有一瞬间慌乱。凌越没穿上衣,他被夸赞过太多次的身材带来的冲击感确实不小。凌越立刻背过身,“抱歉,我以为是宋涛。”宋悦词低头换了拖鞋,“美惠姨炖了汤。”“突然发现你很久没来按我家门铃了。”凌越一边往里走,一边从沙发上捞衣服套。背面比起正面也丝毫没有削弱力量感和线条感,虽然没有那么分明的腹肌和胸肌,但更显宽肩窄腰,背肌也一样漂亮,就像一只要展翅的鹰。宋悦词噎他,“拖着行李箱走的又不是我。”凌越抬了抬下巴,“早拿回来了,连夜让人送回来的。”“你刚刚在干什么?”凌越:“很明显,在贴膏药。”宋悦词:“还是肩膀吗?”“腰……但不是腰伤,只是扭到,腰没问题。”“贴好了?”宋悦词问道。“还没有。”凌越转身看她,“宋悦词,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可以帮我贴?”宋悦词向他伸出手,“给我吧。”“确定?”话是这么问,但已经把膏药贴放到了宋悦词手里,“我给你指地方。”衣摆被他叼进在嘴里,露出劲瘦的一截腰,凌越反手指向一个地方。
宋悦词坐着,凌越为了方便她动作站着。她的指尖有些凉,跟温热的呼吸形成对比。“这里?”“嗯。”一帖膏药从被撕开到按牢,不过短短几十秒。宋悦词的掌心最后拍了拍,膏药贴并不能完全覆盖她的手,一部分触到凌越的皮肤,滑腻的指尖,陌生却勾人的触感,以至于凌越微微向前挺了一下腰。他咬着衣摆回头看了一眼宋悦词。她垂着眸,眼睫很长,像在做最后确认。宋悦词收回手,“好了。”凌越松了嘴,衣摆回归原位。他的家宋悦词进过几次,甚至去过他的卧室,但她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在她之前的世界里,她不觉得她跟凌越会有多亲密的发展。即使她的在意也是真的,但那些心思是可以按下的,就像是凌越房间的那盏夜灯。它只能照得见一块地方,只能照那么远。所以可以藏住很多东西,那样会让她觉得安全。可是现在不一样。凌越的家极简,采光极好,窗帘全都拉开着,整个房子里都明亮又通透。所以只微微转了下头,她就看到了冰箱前那块看起来就很柔软的白色地毯。怎么会有人在冰箱前放一块这么大的地毯?“凌越你冰箱前面为什么要垫地毯啊?”“怕你又要来给我送东西啊。你上次蹲下来,我就怕你万一重心不稳摔倒,磕到膝盖怎么办?”他说得很自然,像是一件小得根本不配被特地提起的事。“你跳舞本来就一直受伤了。”宋悦词这一刻,想到了还没有搬到私房弄堂里的家的时候,还在那栋双层小洋楼的时候。她母亲称得上是远嫁,从北方搬到了南方。适应了特别多的东西,天气、环境、口味……她想到了母亲的画架,宋清许用了很久很久的画架,从十几岁就开始陪着她,从北方到南方,画树画人画一切。在某个冬天早晨,被她的父亲踢倒了。但那个画架,并没有被扶起,它甚至没能再待在原位。它被父亲拎起,打开家门狠狠丢了出去。随后是母亲从楼上跑下来的匆忙脚步声,她冲出门,看到了陪伴自己许多年的“老朋友”的残肢。它再也无法复原。而父亲只是说:“不要留这么碍事的东西在家里。”可即使这样,那个提醒她“不要被骗”的妈妈是怎么跟她说的呢,她说因为爱而产生的伤口,也需要用爱缝补。日复一日的溃烂伤口,也许可以自我修复,可以用坚定、清醒、不为所动这些预防再次裂开,但它们好像始终存在。